在美国的一家农场里面，两只来自中国的黄牛正悠闲地咀嚼青草，它们身后跟着六头牛。

与牧场里其他奶牛不同的是，农场里的牛需要挤奶，而这几头牛每天只吃草，不耕地也不挤奶。美国人为什么宁可花费八只牛的草料供养它们，也不杀掉这几只中国牛吃肉呢？它们为什么会有这种的特权呢？原来它们和一个中国女作家有关。

老黄牛与赛珍珠

1931年长期定居中国的美裔女作家赛珍珠发表小说《大地》。这部小说一出版就受到了美国国内读者的追捧。《大地》一年之内重印了10次。

当时的好莱坞电影公司米高梅看到小说《大地》这么受欢迎，就花了15万美元买下《大地》的电影版权。《大地》的拍摄工作即将展开。

这部小说写了啥，让美国人如痴如醉地追捧？

赛珍珠的这部小说描写的是20世纪30年代的中国农民。然而米高梅公司拍摄的电影，它的主要观众是美国人。

这给米高梅公司带来了很多困难。

首先要去中国了解真实的农村。这在当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30年代的美国刚刚走出大萧条，国内经济正稳步好转。

老百姓的日子越来越红火。美洲大陆远离战争频发和水旱天灾的欧洲和亚洲，是二十世纪上半叶的世外桃源。

与此同时，中国的农村却仍然处于蒙昧状态。军阀战乱和水旱灾害持续吞噬农民的生命和财产。即便是城市里的人们都没有可靠的谋生手段，就更不用提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可怜的农民了。

旧社会的中国贫富差距极大，这是资本主义的美国民众无法想象的。大地主占据了一个地方大部分的土地。失去了土地的农民只能依靠给地主打工谋生存。很多地主都想尽办法盘剥农民的生存资料，丝毫不顾及他们的死活。

所以毛主席在著作中提到了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地主、官僚和资本家。

美国是一个新兴的国家，他急切地想了解古老的东方世界有哪些面貌？

可是时代变了。

随着中国民族主义意识的觉醒，任何展现中国不好的影片都有可能遭到当时中国知识分子和爱国青年的攻击。这会进一步影响电影的风评和传播，严重一点还会引发外交事故。

米高梅公司在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寻找外援。

为了保证顺利拿到足够的素材。米高梅公司改变了以往高高在上的姿态，主动派人与中国政府协商。

双方签下了正式的协定，米高梅公司再三保证，电影中不会出现污蔑中国国际形象的场景。中国政府看到好莱坞的人主动寻找上门，自然要给好莱坞一个面子。

为了表达诚意，好莱坞邀请中国政府派出监理，监督电影拍摄的整个过程。

中国牛出海拍电影

1892年赛珍珠出生不到四个月，就被基督徒的父母带到了中国。她的父亲来到镇江后，由于在当地传教极为困难，便渡江北上，来到清江浦设立基督教传教区。

后来在润州山买了一栋平房。赛珍珠的父亲一边在学校里教书，一边传教。赛珍珠就是在这里长大成人，并学会了汉语，熟知当地的中国风俗。

可以说赛珍珠虽然出身在美国，但是她的语言和思维中都渗透了中国的文化。

从小在中国长大的赛珍珠因为熟悉当时的农民，先后写了几部小说。其中最出名的就是这部《大地》。那时候美国国内西部牛仔片正在流行。人们对于一部描写中国牛仔的人生故事充满了好奇心。

这部小说在最开始的时候不是这个名字，它的原名叫《王龙》。

王龙就是小说里面的主人公。一开始，贫困的中国农民王龙娶了一个妻子。他的妻子阿兰原先在一个大地主家里当女佣。后来年纪大了就被主人家给嫁了出去。

有了丈夫的阿兰并没有迎来理想的美好生活。洞房花烛夜之后她发现眼前的这个小伙子除了一身蛮力真的是一无所有。可是想到已经无法回到前主人家里，阿兰只好认命。

嫁给王龙的阿兰不再有往日的欢声笑语，不再喋喋不休。生完孩子的阿兰来不及休息，就跟着丈夫到田地里劳作。

草帽大的太阳照射在田野上，阿兰忍不住流下了委屈的泪水。可是她没有哭出来，此刻她亲爱的丈夫正挥舞着锄头，给地里的秧苗除草。

而他们的孩子正由家里的老母亲照看。

阿兰吃力地扬起锄头，一下，两下。她知道此生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阿兰在努力融入这个新家，然而王龙并没有体谅妻子的良苦用心。

他正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整天和这个容貌不太好看的婆娘在一块，浑身难受。每次想到这一点，他对妻子怎么也热情不起来。

老天爷并不关心人间的夫妻感情。很快就来了大饥荒。村里的人们吃完了粮食吃树皮，吃完了树皮吃老鼠，最后什么都没得吃了。王龙只好带着妻子阿兰往南方走。

在慌乱的逃难队伍中，不断有人因为饥饿倒在路旁。阿兰吓得紧紧抱着丈夫。王龙也是第一次见到人因为没东西吃倒在路边的情形。

现在自己都顾不上自己了，哪里还有闲心思操心别人。

后来在一场暴乱中，王龙意外得到一笔钱财。靠着妻子阿兰的帮助，两个人终于回到了家乡。王龙用手里的钱买了很多土地，又买回来两只黄牛。阿兰和丈夫没日没夜，下地干活。两年时间很多过去了。随着地里的庄稼收成逐渐增加，王龙从一个穷小子变成了村里的富人。一家人从此再也不用操心吃喝的问题了。

有人说男人有钱就变坏，王龙也不例外。

没有了生活压力的王龙越发嫌弃妻子的相貌。于是他不顾大儿子和小儿子的反对，从外面娶回了一个妓女。

妓女的出现让王龙的家庭出现了裂缝。妻子阿兰整天以泪洗面，儿子则天天逃学，见到后妈冷眼相待。渐渐地，沉迷女色的王龙不再去田地干活。家里所有的重担压在了妻子阿兰的身上。王龙的两个儿子也逐渐长大。在父亲的影响下，两个儿子也染上了游手好闲的毛病。

随着王龙逐渐变老，年轻时的浮躁和野心已经没有了。他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守住家里的几亩土地。可是他的两个儿子从小养尊处优，不能理解老父亲的良苦用心。

有一天，他们卖地的想法被老父亲发现了。看着这两个不争气的儿子为了一时的享乐，竟然要卖了用命换来的土地，王龙急得晕死过去。

醒来之后的王龙躺在床上，他的妻子阿兰在边上抹眼泪，小妾也眼巴巴地望着他。两个儿子则跪在地上，头一点儿也不敢抬。

这一病差点要了王龙的性命。断气之前王龙让自己的儿子抬起头来，一字一顿地告诉儿子们。

“你们要是卖了这几亩田地，那就是要了我王家上下的性命。”

病床前的王龙要求儿子们发出毒誓，在任何情况下也不会卖掉哪怕一分土地。得到了儿子保证之后王龙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大地》影片中多次出现的老黄牛就是文章开头提到的中国牛。

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耕牛是农民最重要的生产资料。在缺乏机械化生产的旧中国，一头黄牛可以顶得上三个劳动力。有了牛，耕地、拉车、碾谷的效率就会成倍提高。黄牛的脾气比较温顺、恋家。

这也是为什么米高梅公司无法使用本土牛的重要原因。

米高梅公司从中国收集了农民用旧乐得瓶瓶罐罐，耙犁，家具等有关农村生产生活的东西。这让不少村民很奇怪。

真是古怪的外国人。用全新的农具换农民家里破旧不堪的工具。

难道是洋大人发善心了？

米高梅公司的敬业态度还是非常强的。为了拍摄这部电影，他们在好莱坞附近一片平坦的土地上种了几百亩的庄稼，修了中国式的乡村道路，而且还修筑了一段中国长城。除了在中国华北取景以外，米高梅公司还聘请很多中国演员，想要在道具方面表现最真实的中国。

此时国内的一些知识分子和报纸担心米高梅来中国拍电影不怀好意。有人在报纸上发表评论“好莱坞下农村拍电影，对国家造成伤害谁负责？”。这给米高梅公司造成了一些麻烦。

后来与中国政府协调后，取景工作总算取得了成效。米高梅投入了巨大的财力物力，导演前后换了三个。《大地》经过四年多的拍摄，影片拍摄顺利完成。

《大地》在美国上映之后引起了轰动。影片中出现的中国农民不再是愚昧、充满不可知的神秘。主角王龙一生都在为自己的田地而奔波。荧幕上的中国农民群像，不再是暴力无知的野蛮人。他们有自己的社会交往准则，有自己的生老病死，对土地有宗教一般的狂热。

《大地》真实的表现震惊了美国人，大大改变了他们对中国农民的模糊印象。这部片子让它的主要演员和导演获得了巨大的声望。这方面的事情按下不表

然而在中国，影片却没有米高梅公司预期的那么好。处于深重民族灾难的中国人最需要的是振奋人心的故事。那部电影最能表现民族精神中坚强不屈，不畏苦难，那么它就最能契合当时的国民精神需求。

然而《大地》中多次出现逃荒、难民和其他的动乱。这刺激了当时中国人极为脆弱的自尊心。所以电影并没有在中国引起很好的反响。

至于加尼福利亚州在牧场里幸福生活的中国牛，拍完了影片之后并没有彻底离开。中国牛的故事继续活跃在当时的民间。

中国牛抗日有功劳

在抗日战争以及机器没有普及的年代里，耕牛一直都是中国农村极为重要的生产资料。哪户人家家里有了耕牛，就说明他的家庭殷实。

实际上在抗日战争期间，美国的援华物资里面就有中国的黄牛肉罐头。美国对日本宣战后，为了表达对中国人民抗日的支持。

米高梅公司把原先的两只中国牛的后代又送了回来。这让重庆的蒋介石很高兴，于是在报纸上大力宣传。

好莱坞饲养中国牛的故事传到了中国，在社会上引起了一阵讨论。那时候的国人很不能理解，为了拍一个电影，还要养几年牛，世上还真有这种的新鲜事。

抗日战争期间，国内原有的一些工业遭到日本鬼子的毁灭性打击。很多机器没能及时运走，作战部队经常面临缺少动力的困境。

在这个时候原先没被人注意的老黄牛又有了新的任务。

中国农民饲养的黄牛和水牛战略资源。它们原先用来耕地。现在，政府征用了农民的牛运输军事物资。

当时从大后西南、四川和西北等地运送粮食、服装、弹药、油料等等到战争前线。这需要耗费巨量的人力物力。很多地方都没有修通公路，更不用说铁路了。

于是，农民家里养的牛又充当了运送物资的角色。老黄牛耐力特别强，它们和民夫一起为抗日战争中的后勤保障出了很大的力气。

在旧中国，商人贩运粮食也是坐着牛车，挨家挨户上门吆喝。与金贵的马相比，黄牛不挑吃的，能承受更糟糕的生存环境。

注意到中国牛的不只是好莱坞，根据地的八路军战士在宣传中国牛方面也没有落后。

在敌后的抗日根据地，又另一个故事广泛流传。那就是放牛娃王二小的故事。

虽然这里的牛已经不是好莱坞的中国牛了，但是更能振奋人心。

抗日战争给中国人带来了深重的灾难。七八岁的小娃娃都知道日本鬼子是大坏蛋。

在山上放牛的王二小很不幸被日本人抓住了。日本人不仅抢走了他的牛，还威胁他如果不带着他们找到八路军，就打死王二小。

王二小恨透了日本鬼子，带着鬼子绕啊绕，引进了八路军的伏击圈。被八路军伏击的日本鬼子发现上了当，就杀害了放牛娃王二小。把他的尸体扔下了山崖。

王二小的牛闻到了王二小的尸体。牛很伤心，迟迟不愿意走开。

八路军战士含着眼泪埋葬了王二小，把他的牛送回了家里。没有的王二小调教的中国牛很伤心，不吃也不喝，很快就消瘦了。

有一天，王二小的牛挣扎着跑到了放牛娃的坟墓面前，倒地不起。

好莱坞中国牛的故事就此结束。

和那些偷渡到美国的中国农民相比，毫无疑问作为演员的中国牛是幸运儿。能够好吃好喝活上几年，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一生了。在长达几十年的民族独立斗争历史中，千千万万的中国农民就像老黄牛一样，常年在土地里耕种。

面朝黄土背朝天。他们生产粮食，缴纳沉重的赋税。自己却只能维持一个温饱。年年如此，代代如此。可以说中国牛就是他们的化身。

好莱坞的中国牛就像彩票一样，让人羡慕不已。